故鄉的老鷹茶

草根影響力新視野  圖/文:黎松子

今年暑假回老家，剛過完70歲生日的爸爸說要給我一個好東西，小心翼翼的打開箱底，拿出一個外表都生了鏽的老古董鐵盒子，神秘兮兮的說，我給你找了些老鷹茶，這東西是個好東西啊 ，你小時候都喝這個解暑，多少年沒見好的了，你看見沒，這都起沙了，七八年的陳茶了，好東西啊！我接過手，內心暖流劃過，眼眶也熱熱的，看著爸爸花白的頭髮，趕緊背對他，把鐵盒子裝進了自己的行李箱裡。

有些情感一瞬間直擊心靈。

老鷹茶是我小時候喝過的最便宜的茶，都是山上摘得，一抓一大把，夏天的時候，泡一大砂盆兒，放涼，出去跟發小們渾玩一下午，口幹得不行，回來就拿大碗舀一碗，一口喝完，不帶喘氣兒的，咕咕三口，就喝三碗。冰冰涼，透心涼。這種感覺，多少年都懷念，但再也沒找到過。

我不知道別人家的老鷹茶是怎麼樣的，因為其實雲南、貴州、重慶、四川等地都有飲老鷹茶的傳統，重慶過去的火鍋店的茶水就是一泡一大盅的老鷹茶，解膩，便宜。現在很少有正宗的，都是苦蕎茶了。年紀比我大一點的，還有見過那些涼棚裡、黃角樹賣茶水的，一大缸，搪瓷碗，兩分錢一碗，苦力工人買來喝，酷暑良友。但我沒見過，因為我不是生在新中國，長在紅旗下，哈哈哈，我成長的年代已經是茶樓了，喝的都是竹葉青、碧潭飄雪、文君綠茶、峨眉毛峰，蒙頂甘露，老鷹茶太便宜，不上檔次，也不是很有那種傳統的茶香，甚至有點點澀味，文字難以言表 ，我說不出來，總之很特別，味道很怪。

我家的老鷹茶是這樣的，有葉子，也有很多梗，更關鍵是的還有很多茶沙。蠶沙的意思是蠶寶寶的屎，茶沙的意思可不是茶的屎，百度資料說是喜歡吃老鷹茶葉的一種蟲在裡面吃茶葉拉的屎，久而久之，就形成了這種黑色的小顆粒的茶沙，更具有清涼解暑的功效。但我爸爸說，是為了產生這種茶沙，封存的時候，要往茶葉裡撒一把米，就會有米蟲啃食大米，排便形成茶沙，估計如果純靠天然形成的話，要經年的時間才能形成茶沙，如果放了大米，很快就形成了。我爸爸新中國成立那一年出身的，家裡窮，沒有讀過書，沒有文化，但不代表沒有生活經驗，我不知道他說的對不對，但我信他，老人嘛，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都多，對不對？

這就是茶沙

老鷹茶之所以叫老鷹茶，我也百度了些資料，說是老鷹茶樹是豹皮樟樹，喜歡長在陡峭的懸崖上，人跡難至，老鷹可以，他們喜歡叼啄一些茶葉梗放在自己的窩裡，因為樟樹有特殊的芳香味道，可以驅散蛇蟲鼠蟻，尤其可防蛇偷食老鷹窩的蛋，所以才得了此名，我沒見過原樹，我們家的老鷹茶都是爸爸從山坡上摘得，要不就是他朋友給的，而且我也不知道我們家的老鷹茶到底是不是這種長在懸崖上的，反正就這麼叫了，我很少上懸崖上去，小時候讀書好，傲視群雄，年年第一 ，農村的孩子，讀書好的話，不用上山幹活，我就是 ，我上山就是去摘野果子和野菌子，從沒上山真正幹過農活，所以也沒真正見過老鷹茶樹。

老鷹茶芳香油很多，富含多酚類化合物，生津止渴，清涼解暑，而且久泡不嗖，

很多人問怎麼泡，為了使它的芳香物質更好的解析出來，說是要小火熬煮十分鐘，但我家都是直接泡，有個網友說，最正確的泡法，就是倒進火鍋裡，然後喝鍋底，把我樂夠嗆的，這位網友一定是重慶的，簡單粗暴。至於味道，我真的很難說清楚，作為一個賣文字的寫手，經常對文字重構世界的能力有膜拜之心，語言可以很美，但用語言複現味覺的時候，語言又是多麼匱乏，還不如你的舌頭，舌頭上成千上萬的味蕾，縱使多少年不再品嘗，但一旦與味蕾再次相遇，那種味道帶來的全部童年的記憶就會突破語言的維度瞬間活躍起來，熱淚盈眶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