草根影響力新視野 琪拉編譯
日本人口連續八年都是負成長,早就步入高齡化的社會。儘管日本的長期照顧已經是個成熟的產業,許多老人都會居住在政府提供的國宅裡,每個月負擔合理房租。但是這些獨居老人的生活到底是如何呢?紐約時報記者深入拜訪多個日本的獨居老人,讓我們看看他們的生活真相。
伊東千惠子
91歲的伊東千惠子老太太獨自居住在政府的集合式公寓裏面,她已經在這裡住60年了。她住在171棟一模一樣的白色公寓中的其中一棟,住戶都是跟她一樣的老人。老人生活單純,大家都一樣,幾乎都沒有家人或訪客可以交談,許多年老房客幾乎幾個禮拜、幾個月都消失在自己的白色水泥房間裡,只給外界稍許自己還活著的跡象,許多老人甚至死在房間裡也沒人知道。
像這樣的公寓通常不會引起社會關注,只有最近一個新聞大家才知道他們的存在。一位69歲一樣住在公寓的老人死在公寓的地板上,因為他每個月的房租與水電費都會從自己的帳戶中自動扣繳,他的死亡沒人知道。直到三年後,因為他的銀行帳戶沒錢了才被行員發現。當社會局人員破門而入時,發現他的骨頭躺在廚房地板上,屍體被蟲啃噬地一乾而淨,只剩骨頭。屍體距離隔壁鄰居只有一牆之隔。據統計,日本像這樣孤單老死無人知的案例,每個禮拜都有約4000件。
日本有太多像千惠子這樣的老人,孤單以終老的問題或許源自1960年代就開始。當時日本只顧拚經濟,加上長期的不景氣,隔離了許多家庭與社會的連結,時代拖著逐漸終老的人們死去,以及日漸萎縮的出生率。獨居老人在日本社會是如此普遍,甚至有專門清掃獨居老人死後住家的清掃服務。
千惠子從沒想過自己會活那麼老,一個接著一個,她身邊的親人與朋友皆都過世,甚至連女兒與女婿都因病相繼過世,只剩一個每年會送一張卡片卻從未到訪的繼女。
為了不讓自己死後沒人知,她請求住在她對面的鄰居,偶爾看看她的窗戶。每晚六點,她會關上窗戶,清晨六點,再打開窗戶。她告訴住在對面的鄰居,如果有天窗戶沒打開或再關上,就代表她死了。
沒人知道他們的名字
夏日的高溫最令人難耐。第一起死亡發生在千惠子住的社區。樓上的住戶先發現難聞的氣味,她以為是鹹魚的味道,直到氣味越來越難聞。死掉的是位67歲的男性,沒人知道他是誰。另一起死亡事件在幾天以後,死者是位年老的男性,他偶爾會跟鄰居們聊天,但還是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。他住的公寓裡面只有少許的窗戶,房間幾乎被垃圾給淹沒,綠蒼蠅到處盤旋。
千惠子盡量不去想這些事情。她讓自己保持忙碌,每個月參加社區的聚會,參與義工活動,就是不想要孤單的死去。
木下先生
83歲的木下先生也住在這樣的集合公寓裡。當義工發現他消失了一個禮拜,他們敲他的門,無人回應,但可聽到房間裡的電視聲。他們通知警察來破門,結果發現他沒事,只是睡了長長的一覺。他被叫醒後有點尷尬,但很開心還有人關心他的存在。
社區委員會的委員說,這些老人的家味道都一樣,汗味、尿騷味、食物腐敗味和垃圾味,但這些味道至少證明他們還活著。木下先生的腿越來越不重用了,行走都必須靠輔助器,一個禮拜只外出一次,他的世界只限制在自己的小公寓裡。然後房間裡垃圾越積越多,他的世界又慢慢限制在自己的床上。炎炎夏日裡,他身上通常只包著一塊布,從很久以前他就放棄洗澡這件事了。
木下先生的故事是另一則日本經濟泡沫化的縮影。他年輕時曾經風光地開過公司,建築承包商,剛好搭上日本從1960年起的營建風潮,直到1990年公共工程開始衰退為止。之後,他開始大量借貸,向親朋好友借貸,直到親友都離他而去,他的妻子也與他離婚,他的家人稱他是家族的羞恥,從此他一人獨居到現在。
他說他無法相信他自己的身體,以及日本的榮景,會消逝的那麼快。他甚至不相信日本的大企業[夏普]會被台灣的一間企業給買走,這個過去是日本殖民地的台灣。
幾年前還會去社區運動中心裡的三溫暖泡泡腳,幫助自己日漸無力的腿。直到有次他昏迷在三溫暖的水池裡,救護車來時,因為過於羞愧,他拒絕上救護車,並且從此不再踏進社區運動中心一步。現在他只撐著輔助器,一個月去附近的超級市場幾次,或去一個月一次的午間茶會,與千惠子女士共用一個餐桌,他們吃飯時通常都不講話。
當太陽逐漸西落,午間茶會裡的老人也逐漸散去。木下先生與千惠子也各自又回到自己的公寓房間。千惠子亮起了房間的燈,關上了對外的窗。那扇窗戶,期待明天早上六點會再打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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